欧洲私人旧藏。艾格·佩特克（Egon Petric）于20世纪50年代晚期到60年代购于印度 雪域瑰宝 盛世共赏 ——西藏摄政王达擦济隆呼图克图造文殊菩萨像赏析 撰文：陈为 今年古天一春拍中推出一尊非常精美的文殊菩萨像，造像底沿刻有藏文题记， ༄། མཁྱེན་པའི་གཏྱེར་ཆྱེན་འཇཾལ་དཔའ་བོའི་སྐུ། འགོ་བོའ་མུན་སྱེལ་འདི་བཞྱེངས་དགྱེ་བའི་མཐུས། རྒྱལ་བའི་དགོང་ཟབ་ཇི་བཞིན་རོགས་པ་ལ། ངགི་དབང་ཕྱག་ཉིད་པ་མཚུངས་པར་ཤོག ། རྟ་ཚག་པས་ངང་རྱེན་དུ་བཞྱེངས། 其大意为“此智慧宝藏文殊菩萨像，以造此像之功德驱散众生心中的晦暗，愿领悟胜者甚深教义，成就语自在文殊菩萨之果位，达擦巴于虔诚的信仰中造此像。” 这尊造像的重要性，或许应该从身世显赫的达擦巴活佛讲起。 一、 达擦济隆呼图克图 达擦巴即达擦济隆呼图克图。简称为达察活佛或济隆活佛。也称达擦呼图克图、巴索活佛、功德林呼图克图、通善呼图克图等，是西藏地区的一个重要的活佛转世系统，为格鲁派中起源最早、变化最复杂的与清代许多政治事件密切相关的活佛转世系统之一。因为一世济隆·巴索·却吉坚赞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住过后藏伦地巴索地方，故得名巴索·却吉坚赞。由于任第六任甘丹赤巴，故其圆寂后得以转世，被称为巴索活佛，并沿用至第四世。以后第四世巴索·拉旺曲吉坚参出任昌都强巴林寺第十二任法台后，其晚年住在洛隆宗康沙村达擦伦珠德钦寺悟禅静修而得名“达擦”，此后巴索活佛又被称作“达擦活佛”。 所谓“济隆”也作“济咙”、“吉仲”、“济仲”、“杰仲”等，据说此称为宗喀巴大师所起，是藏语对西藏大贵族子弟出家后的尊称，可以理解为“尊前”、“阁下”等。因六世济隆·阿旺官却尼玛(1653-1705年)与五世达赖喇嘛有师徒关系而称其为“济隆”，这就是其后历辈达擦活佛冠以“济隆”的由来。由于七世济隆·洛桑贝丹坚赞(1708-1759年)被清政府封赐为“呼图克图”，此后济隆活佛世系才被冠以“呼图克图”职衔。同时七世济隆曾任雍和宫堪布，奉旨驻京供职，此后正式成为驻京呼图克图。济隆活佛初无固定庙宇，后曾驻锡昌都八宿县桑珠德青岭(也称八宿寺、巴克硕寺等)、羊八井沙玛尔巴寺。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八世济隆·意希洛桑丹贝仲波在拉萨西郊建成其驻锡地，御赐“卫藏永安寺”之名，藏语称“功德林”，因此，济隆呼图克图又称“功德林呼图克图”或“功德林达擦呼图克图”。由于光绪三年(1877)光绪皇帝赐给十世济隆阿旺贝丹却吉坚赞“通善禅师”名号，因此，济隆呼图克图又称“通善呼图克图”。 达擦济隆呼图克图是清代四大呼图克图（章嘉呼图克图、噶勒丹锡哷图呼图克图、敏珠尔呼图克图、济隆呼图克图被称）之一，也是西藏著名的“四大林”、“四大摄政”(功德林济隆活佛、丹吉林第穆活佛、锡德林热振活佛、策墨林活佛)之一，昌都或康区的四大呼图克图(帕巴拉呼图克图、察雅切仓罗登西饶呼图克图、类乌齐帕曲呼图克图、八宿达察济隆呼图克图)之一。 历史上达擦济隆呼图克图曾有两世出任西藏摄政，分别是第八世和第十世。八世达擦济隆·洛桑益西丹贝贡布（1760-1810）是西藏历史上著名人物。1771年，其奉旨进京朝见乾隆帝，1789年再次奉旨进京，授为掌印喇嘛。1791年，乾隆帝令其赴藏协同八世达赖喇嘛掌办商上事务，进藏后与八世达赖喇嘛共同掌政，期间于1792年开始兴建功德林寺以及格萨尔殿及关公殿。1804年，八世达赖喇嘛圆寂，他又继续任摄政。他前后担任摄政达20年。第十世达擦济隆·阿旺班丹曲吉坚参（1859-1886），1875年到1886年其在26-37岁间担任西藏摄政王，寻找认定十三世达赖喇嘛并担任其经师。 二、造像赏析 文殊菩萨头戴五叶花冠，额前露出少许卷曲的头发，宝增u型上扬。耳侧有扇形的冠结和梅花似的花朵装饰，耳垂下坠着圆形耳珰，耳珰中空，边缘饰双层链珠纹。秀发丝缕分明，在头顶形成一个花型的发髻，发髻盘束有致，髻顶饰珍珠，余发偏垂于右肩，显得十分自然。菩萨眉骨微隆，双眉细长，斜入鬓角；眉间白毫，宛如露珠，双眼微垂，目光和煦，俯视着芸芸众生。鼻梁与眉端相连，鼻子小巧直挺，双唇微抿；两颊饱满，富有弹性，面庞端庄慈祥。嘴角含笑，流露出内心的宁静与安祥。 菩萨结跏趺坐而坐，左手当胸结说法印，右手置于膝前施与愿印。双手双足的指节，刻划的灵活生动，似乎有血有肉，可触可动。菩萨肩膀宽阔，腰腹收束，肢体圆润饱满。菩萨上身赤裸，佩戴璎珞钏环等物。下身着长裙，长裙下摆在双腿之间，呈扇形铺开，衣褶流畅自然，表现出衣物轻柔的质感。身子和头微微扭动，显得灵动而自然。 半月形的莲台下大上小，显得稳重大方。连台上下缘各饰一周连珠，上方连珠较小，下方连珠硕大，皆珠圆玉润。莲瓣饱满圆润周匝环绕，瓣端微微翘起，挺拔有力；莲瓣下方，装饰一周缠枝卷草纹花纹。藏文题记位于缠枝卷草和落地莲珠之间的圈足上，在佛像后方自右向左排列。藏文题记文字较小，但字体娟秀，笔画刚劲有力，排列十分规整。造像底板以西藏传统的包底法封藏，边缘严丝合缝，装藏完好，底板中央文以连珠纹錾刻十字金刚杵纹。 造像以名贵精纯的红铜合金铸造，表面装饰工艺极尽奢华。宝冠、璎珞、钏环等处浮雕花纹精致细腻，并以绿松石镶嵌装饰。发髻顶部镶嵌白色珍珠，以金簪固定。胸前璎珞、手镯、脚环以及身后腰间的璎珞皆以黄金连珠镶嵌装饰。胸前的络腋和长裙上以金丝镶嵌，背后的络腋嵌以银丝，形成一道道平行的线条。整尊造像表面包浆成古铜色，晶莹剔透，绿色的松石、金色和银色相点缀，交相辉映，使整个造像光彩照人、华美绝伦。 三、类似作品及其来源 这尊文殊菩萨像，左手结说法印，右手施与愿印，题材较为少见，根据《成就法鬘》，其被称为悉地独勇者（Siddhaikavīra）。这尊文殊菩萨像是雪堆白造像中的精品之作，风格上属于西藏的仿古样式，仿照古印度帕拉王朝的造像样式。“雪堆白”，意为“布达拉宫下的如意吉祥工院”，是清代西藏地方政府为特殊的政教事务需求，而专门组织建立的佛教造像和各种宗教用品的制造场所。它始于17 世纪五世达赖执政时期，汇集了各地名匠以满足大昭寺、布达拉宫等处修建和铸造佛像之需。“雪堆白”这机构于公元1754 年，由七世达赖正式建立。在西藏地方政府的大力组织和长期经营下，“雪堆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涌现出了许许多多技艺精湛的工艺大师。雪堆白的作品代表了当时西藏地区最高的工艺水平。 类似的作品，无论是国内外馆藏作品，还是私人藏品皆不多见。西藏布达拉宫的西日光殿内供奉有一尊四臂的骑鹅母（图1），其周身金、银、宝石镶嵌的手法与这尊文殊菩萨极为相似；连座上莲瓣样式，上下莲珠上小下大的组合方式，以及手脚指节的刻画皆如出一辙。国内私人收藏的一尊智行佛母（图2），其诸多细节，如金银镶嵌、莲台、莲瓣、连珠的造型样式也多有相似之处。除此之外，止观博物馆收藏有一尊宗喀巴造像（图3），造像表面为烧古色，衣纹上以黄金镶嵌精美纹饰，尤为特别的是造像题记的位置，以及题记最后一句的内容都与此尊文殊菩萨完全一致。题记最后一句皆为“རྟ་ཚག་པས་དད་རྟེན་དུ་བཞེངས་པའོ།།，达擦巴于虔诚的信仰中造此像”。 此尊雪堆白文殊菩萨造像工艺极为精湛，镶嵌华美，应为达擦济隆呼图克图活佛世系最为时期的作品，根据其造型风格来看，也因为乾隆时期的作品，由此我们断定这尊造像是在达擦济隆呼图克图第七世和第八世活佛时期铸造。 此文殊菩萨像是一尊欧洲回流，传承有序的作品。其由艾格·佩特克（Egon Petric）于20世纪50年代晚期到60年代购于印度。艾格·佩特克是斯洛文尼亚（前南斯拉夫）人（图4），他是一家在南斯拉夫和印度之间开展业务的国营贸易公司的负责人。1955年，他第一次前往缅甸，然后前往印度，并在那里生活了几年。这一张老照片是20世纪60年代他与夫人在自己的收藏品前拍摄的（图5），这尊文殊菩萨像位于其夫人的肩旁。这尊造像很可能是上世纪50-60年代，流亡的西藏贵族或上层僧侣带到印度去的。 总而言之，这尊文殊菩萨造像铜质精纯、造型生动，镶嵌华美，珠光宝气，属于雪堆白造像中的精品之作。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历史文物价值，而且流传有绪，值得广大藏家特别关注。 参阅文献：李德成，《清代驻京八大呼图克图述略》，《中国藏学》，2011年S2期。